繁星 | 一张旧春凳

每年明朗节前，我都带着妻女回到家乡为省墓做预备。车子驶过爱景山、卧龙湖、长乐桥……面前的情景如同影视中的快进镜头，一幕幕闪过面前，亲切又生疏。往日古朴破败的小村子，现在也酿成了皖韵徽风的艳丽村庄。我家的小院照样一如当初，桃花鲜艳绽放，院角也开出了一片片流光溢彩的油菜花，满院芬芳。老婆一进门就起头大清除。我走进偏房把墙上挂着的旧春凳取下来，战战兢兢地细心擦拭。一遍遍摩挲着这张春凳，眼里突然泪光闪闪——这是怙恃留给我的独一念想。 （自媒体www.jj00.com）

擦完春凳上的尘土，我脱下鞋俯身躺在春凳上。不知何时起，这张春凳变得这么小，这么窄，但却躺得这么扎实。不知不觉中，我的眼皮逐渐繁重。

恍惚间，我看到娘拿着瓢在小院里泼水。娘照样那么美，缀满补丁的旧单衣穿在娘身上就是那么悦目。一回头，我又看见年老正蹲在墙角点燃熏蚊草，爹搬出了春凳虎着脸冲我喊：“长生，傻站着干啥，还不快去端粥。”

这梦不免太真实，我竟然回到了童年！我如获至宝地冲向娘，娘温柔地蹲下来抱住我，“咋啦？长生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

爹在一边说，“是不是肚子又疼啦？去春凳角上杠一杠。”孩提时，我肚子里时有蛔虫，家里没钱买药，每次肚子疼，爹老是叫我本身去春凳角上杠一杠。我曾一度感觉爹无情，对他有埋怨。如今能再听到这一句话是何等幸福。

哥哥从屋里端出一锅稀粥，娘牵着我的手坐在春凳边，爹喝着土烧，嚼着炒黄豆，我偎在娘身边喝着粥，哥哥夹着菜往我碗里送，叮嘱我多吃点。爹娘欣慰地看着我们。晚饭事后娘又打来井水，擦净春凳。春凳上的水还未干，我就麻溜地爬上春凳打着滚。娘坐在皮相护着我，为我轻轻摇着芭蕉扇。伴着微微的冷风，，我很快就进入梦乡。

“老爸，醒醒，别睡这里，小心着凉。”耳畔传来女儿的声音，蓦地展开眼，本来这是梦一场，我怅然若失。

来日一早，我扛着春凳，来到祖坟前。爹和娘就安卧在这片黄地盘里。透过这方小小的坟墓，我仿佛看到爹娘慈爱的笑靥，不禁潸然泪下。

作者：方述怀起原：扬子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