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父凶手在逃25年，追凶姐妹因护坟冲突被嫌犯家属告上法庭

8月14日，湖南张家界慈利县城燥热令人难熬。张阿丽和张阿琴姐妹从法院走出，手里拿着传票——他们被杀父嫌犯的家人告上法庭，表情一团糟。

（本文来自久久自媒体）

本年2月6日，张阿丽姐妹给父亲张国恒省墓时发现，一堵墙压在坟包边缘上。拆墙之时，砖块砸伤了前来阻扰的张元春。张元春以健康权受入侵为由，将张阿丽告上法庭。 （本文来自久久自媒体）

张元春的另一个身份是张登攀的姐姐。1994年7月2日，因农田浇灌起争吵，张登攀持杀猪刀捅死张国恒。张登攀被慈利警方列为“有意危险致死案”嫌疑人，潜逃至今。 （本文来自久久自媒体）

张国恒被杀后，张阿丽一家人追凶的脚步没有停下。刚起头时，是张阿丽的母亲追凶。1996年，母亲车祸身亡后，张阿丽的伯伯和舅舅们起头追凶。2002年，时年20岁的张阿丽接过追凶接力棒，带着16岁的妹妹张阿琴从北走到南，寻找个头一米五摆布、脑袋上有没有疤痕的张登攀，追凶的日子如斯机械般反复着。

25年，张登攀在哪依旧是谜。25年后，看到墙的那一瞬间，新仇宿怨全涌在了那堵墙上。墙倒的那一刻，张阿丽姐妹俩的情绪迸发了出来：“杀了我爸，还砌墙压在坟上，欺人太甚。”

和气愤的张阿丽姐妹比拟，张登攀的父亲张西卓则淡然好多。他在接管上游新闻记者采访时说：“砌墙是为了盖住菜园，砸伤了我的家人就该赔钱。我25年没见到儿子了，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我也进展找到张登攀。回来把事说清楚，不是防卫过当就是过错杀人，跑了这么多年，坐牢时间不会太长。”

▲张国恒被张登攀刺身后的第二年，其妻邹茂英因车祸身亡。这是夫妻俩生前的照片。翻拍/上游新闻记者牛泰

杀猪刀下的命案

地处湘西的慈利县洞溪乡洞溪村海拔1000多米，1994年时村里物质匮乏，多数村民靠着几亩薄田维持生计，浇灌用水比油还金贵。

命案因水激发。

时至今日，双方描述的命案过程判然不同。村民张锡斌与张国恒交好，他的说法和张阿丽描述一致。8月13日，张锡斌向上游新闻记者介绍，按照商定，1994年7月2日上午，理应张国恒和他从井中抽水浇灌稻田。当日上午10时许，他俩来到田边时发现，井中的水正朝张西卓的稻田中流，井旁还堆着石头。他俩挪开石头时，张西卓拿着杀猪刀从稻田旁的家中跑出，朝他们冲了过来。一番言语争执后，张西卓持刀朝张国恒手臂砍去。张国恒捂着受伤的手臂沿着田埂逃跑。逃跑途中，又赶上了赶来的张登攀，张登攀持杀猪刀朝张国恒腹部刺了一刀。这一刀正中肝脏，张国恒就地死亡。张登攀行凶后逃离。

张西卓介绍，水要先知足饮用，再可用作生产。事发当日，他正在井边担水喝。张国恒不让他担水，双方是以发生吵嘴。随后，他举起了随身携带的杀猪刀壮声势。时年16岁的张登攀听见争吵声后，也持杀猪刀赶来。辩说中，张西卓的老婆被张国恒推倒。见母亲被欺负，张登攀砍了张国恒两刀，然后逃离。

“两刀都是我儿子砍的，我没砍张国恒。如果我砍了，为啥警察抓我走又放了我？”张西卓说。

8月14日，慈利县公安局办案民警接管上游新闻记者采访时称，张锡斌和张西卓描述的命案过程，或者都是“挑对本身有利地说”，，纷歧定是真实情形。命案的真实过程，张国恒手臂和腹部各一刀是谁捅的，只有等张登攀到案后才能查清。

▲8月13日，死者张国恒的哥哥在指着25年的命案发生地。摄影/上游新闻记者牛泰

父死母亡的两姐妹

父亲张国恒被张登攀捅死时，张阿丽尚不满12岁。

一个片段刻在张阿丽姐妹俩的脑海里，从未恍惚过。两人介绍，父亲从稻田抬回后，放在家门口的走廊上。她俩看见父亲的手臂断了，鲜血染着衣衫。她们蹲在地上一边一个，用小手轻轻地推着父亲的头，哭喊着。

父亲的灭亡让姐妹俩心中有了仇恨，与仇恨一路来的还有恶梦。张阿琴回忆，她常做两个梦。一个关于父亲，梦中的父亲穿戴衬衫，打着领带，朝她招手，口中一直地念叨着，凶手没抓住，他死得冤枉。一个关于凶手，她沉寂潜入张西卓家里，挥舞着刀复仇。

仇恨让姐妹俩的童年没有了康乐。母亲邹茂英也变得抑郁寡欢。张阿琴回忆，母亲独处时，经常喃喃自语。只要听到了关于张登攀的传闻，母亲就来了精神，带着她去寻凶，萍踪遍布湖南各地。母亲寻凶时，把她放在宾馆里。有一次，母亲通宵未归，她吓得在宾馆里一直地哭。次日，母亲回来时又抱着她哭，嘴中念着：没找着，没找着。

▲8月13日，张阿琴在父亲张国恒的坟前饮泣。摄影/上游新闻记者牛泰

灾难接连不断。

洞溪村通往外界的路九曲十八弯。张阿丽介绍，父亲张国恒高中卒业后曾在洞溪乡一所中学当过民办教师，教英语和体育。退出教师部队后，与老婆一同在小学门口开小卖铺。1996年3月23日下昼1时，母亲邹茂英乘坐客车从乡里进货回村，客车内行驶过程中失控，坠下30多米高的山崖，多人死伤，母亲是死者之一。

怙恃双亡，姐妹俩成了孤儿。经亲属讨论，姐妹俩跟着舅舅过。

8月13日，姐妹俩的舅舅向上游新闻记者介绍，他和两个外甥女合不来，张阿丽成人后去了东莞打工。张阿琴初中卒业后考上了慈利一中，他没有持续供她念书，“两个孩子养不亲，供到那么大就行了。”

张阿琴辍学后去了张家界，在一家饭店里刷盘子，连姐姐张阿琴也躲着。她看不到生活的进展，也不知道将来的路该走。她频频地问，为什么别人能够有父亲母亲，她却不克有。

▲8月13日，张阿琴回到老宅。摄影/上游新闻记者牛泰

姐妹追凶10年

张阿琴在饭店里刷盘子时，张阿丽则在东莞一家玩具工场流水线上，剪完一个线头再剪下一个。

据说妹妹辍学后，张阿丽辞工回到张家界找到了张阿琴。两人认为离群索居的生活是拜杀父凶手张登攀所赐。姐妹俩决意，找到张登攀，告慰父亲的亡灵。

2002年炎天，姐妹俩去了乌鲁木齐。张阿琴介绍，她俩在包吃住的餐馆里洗碗、端菜。只要有空，她们就会去汽车站和火车站等人流量大的处所。“怕万一见到了张登攀，被认出来，炎天出门的时候戴口罩，冬天用领巾捂着脸。找的时候，还摆着地摊，一来能够打保护，二来贴补寻凶开销。”

张阿琴说，在乌鲁木齐餐馆打工一个月只能赚300多元。她们舍不得吃穿，可为了获得张登攀的信息，她们肯花钱，给人买烟，请人吃饭。

姐妹俩在乌鲁木齐找了三年后，慈利家乡传来新闻，张登攀或者在成都的建筑工地上。姐妹俩辗转到成都时已身无分文，白日派传单，夜晚在公园席地而睡。工地的保安不让她们进时，她们会说好话。好话不管用，她们就在工地四周盘桓，探着头往里望。

张阿丽敷陈上游新闻记者，在成都寻找两年无果，又有新闻传来，张登攀在东莞一家毛织厂打工。于是她俩在2007年去了东莞，毛织厂上下班时，她俩就守在厂门外。守了一个礼拜也无果，她们便在毛织厂四周的餐馆打工，幻想着有一日，张登攀能走进餐馆吃饭。

从2002年到2012年整整10年间，姐妹俩寻凶的措施从北到西南、再到南，照样没能找着张登攀。姐妹俩有过错望，但没有抛却。近年来，只要听到张登攀的新闻，她们还会再出发，“这么多年了，张登攀如同不翼而飞一般，无影无踪，但不会抛却。”

在姐妹俩寻凶时，张国恒的亲属也踏破了慈利县公安局的门槛，获得的回答始终是：张登攀不到案，就不会销案，案子在查。

▲8月13日，张阿琴等人在张国恒坟前拔草。摄影/上游新闻记者牛泰

警方一向在缉凶

8月14日，慈利县公安局办案民警接管上游新闻记者采访时称，张登攀因涉嫌有意危险致人灭亡罪，警方一向在追逃。

25年间，慈利警方追捕张登攀一波三折。

办案民警介绍，案发时只有张国恒、张锡斌夫妻俩、张西卓一家三口等六人在场。张锡斌和张国恒交好，张西卓又是嫌犯张登攀的父亲，两人的供词不克完全信任。1994年7月4日，他们对张西卓接纳了收容审查办法，审查了847天，也未能找到张西卓行凶的有力证据，只好对其接纳取保候审。今朝来看，只能等张登攀到案后，才能查实命案发生的真实过程。

民警介绍，张登攀逃脱时并没怀孕份证，其户口本上的身份证是随机生成，暂未发现户籍信息，“若是他还在世，或者洗白了身份信息。”

此外，此前侦办此案的民警已退休，他们所做的檀卷材料，因公安局搬迁等原因，现现在没能找全。2007年，警方追逃到了一个叫张飞彪（张登攀的曾用名）的人，带回来审查发现不是涉案的张登攀。

“搞刑警的，命案没破，始终是心里的梗。这几年，我们加大了追逃力度，相信可以找到张登攀的下落。我们也想借助媒体呼吁张登攀向公安机关自首，逃不是法子。”办案民警说。

想知道张登攀下落的还有张西卓。8月13日，张西卓称，1994年张登攀逃跑时才16岁，25年里没儿子的一丁点新闻，“回来把案子说清楚。”

▲这是2月6日的现场，墙壁左边是张国恒的坟，右边是张西卓家。双方因当日的护坟和拆墙激发诉讼。翻拍/上游新闻记者牛泰

护坟激发诉讼

旧仇未了又添新恨。

张国恒被杀后，亲属本筹算将其葬在张西卓家的院中，后在村庄两级干部的协调下，葬在了紧邻张西卓家的山地上。山地离张国恒死亡的稻田约百米。

8月13日，张阿丽姐妹俩来到了父亲坟前。因父亲葬在杀其凶手的家旁边，姐妹俩担心墓碑会被砸，故未立碑。坟包上的杂草肆意地生长着，有的已长了一米多高。姐妹俩弓着腰，拼命地拔着杂草。姐妹俩一边拔草一边饮泣：“爸爸，女儿来看你了，凶手还没有抓到。”

上游新闻记者看到，坟包边有一堵倒了的墙。张阿丽家人拍摄的图片显露，这堵墙没倒之前压在了坟包的边缘上，“约30厘米宽，1米长的坟包被墙压住了。”

▲2月6日，张阿丽等人护坟拆墙导致坍毁的围墙砸伤了嫌犯的姐姐张元春，张元春告状了张阿丽进行民事索赔。翻拍/上游新闻记者牛泰

张西卓女儿张元春告状张阿丽的诉状显露，2019年2月6日，张阿丽祭拜父亲时，发现坟墓一侧砌了一堵墙，就召集人拆墙。张元春在阻拦拆墙时被砸伤入院治疗。出院后，派出所组织双方协调未果。张元春恳求法院判决张阿丽补偿损失一万三千多元。

“张西卓家儿子杀了人，他家人还要砌墙压坟，我们认为这是辱没。守候法院的判决。”张阿丽说。

关于砌墙，张西卓有分歧的说辞。他说，2010年，家中新盖了衡宇，砌墙是为了围住菜园，墙没有压住坟包，还留了宽约20厘米的裂缝。

曾介入协调此次胶葛的村干部介绍，张西卓认为张国恒埋在他家旁边不吉利，于是砌墙保“风水”。

两家人因生命逝去激发的仇恨，还在持续着。